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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处沙漠,被誉为世界最美;有一处沙漠,从地上铺到天上,又从天上漫到无际无涯;有一处沙漠,曾因德国探险家的一本书而轰动了欧洲;有一处沙漠,因其星罗棋布的大小湖泊而成为世上的唯一。
这就是巴丹吉林沙漠,位于内蒙古西部,横跨额济纳旗、阿拉善右旗,面积4.7万平方公里,是中国第三大沙漠。高耸入云的沙山,神秘莫测的鸣沙,静谧的湖泊、湿地,构成了独特的沙海景观。
这次同行的一位摄影高手说,他最喜欢拍摄野生动物和沙漠,因为它们是时刻变化着的。
沙漠是流动的?在我进入沙漠并认真观察它们之前,我并没有理解“沙漠是时刻变化”的真正含义。在我固有的印象里,只有“大漠孤烟直”,只有-----,一望无际的荒沙、一棵枯死多年的老树、几簇风中颤簌的衰草,沙漠常常意味着沉寂、荒凉、湮灭。
而在我们这一路,天上流动的云彩、倒映在湖中的天光、湖边蓬勃的青草、不时掠过的野鸟、晨光暮色里的驼影、偶尔见到的蒙古包的炊烟------
在巴丹吉林沙漠深处,我体验到了大自然赐予的蓬勃生命力。
成吉思汗沙雕像。出发前,我们互相注视了片刻。大漠里曾经腾跃着他和他的骑士们的不可一世和桀骜不驯。现在他留在这里,津津乐道地讲述他们的故事,顿时给沙漠增添了几分苍劲和豪迈。
上午离开营地,越野车在沙地里稳稳起步,又瞬间加速。沙漠行车如果起步太急,会使后轮空转下陷。
路边敖包上的经幡在风中飘扬,像是在祝福探索沙海的人们平安吉祥。
1996年德国探险旅行家包曼出版了《巴丹吉林沙漠》一书,轰动了欧洲。20多年前,中国开始在国际上推广巴丹吉林沙漠旅游线路,引起全世界旅游者的极大关注。
巴丹湖是一座淡水湖。沙漠因为缺水而生成,因此被称为“生命的禁区”,但在极度干旱的巴丹吉林沙漠却有着沙山和湖泊共存的奇观,这让全世界都为之费解。
我们到达的前一天,这里下了一场少见的雨。湖中的水不见明显增加,有些沙山却是湿漉漉的。好消息是小气候少了一分干热,坏消息是沙地行车容易打滑、陷轮胎。
乘坐四驱越野车进入沙漠腹地。连绵的沙丘迎面而来,汽车犹如海中扁舟上下翻腾。越靠近沙漠腹地,高大的沙丘越多。没有GPS导航,不是当地熟门熟路的沙漠冲浪高手,恐怕早就迷失在大漠中了。
我们的驾驶员铁柱兄弟,远远望见了这一幕。正在我们为他担心之际,他驾车左偏,猛踩油门,像一条眼镜蛇突然昂起身子,呼啸着冲上75度、高近百米的沙山,在上面走了一个横过来的S型,然后急速翻越一个垭口,紧接着是一个急转弯,又从近80度的陡坡直冲而下。十几秒钟的时间,像是经历了从天堂坠入深渊又回到人间。
遇到一段软沙路,车轮打滑。前面的一台车几次呼足油门就是冲不上去,无奈败下阵来,呜咽着倒退车身另觅出路,找到一处长草的沙地,终于跃上沙坡。
沙漠冲浪高手的胆量和技艺,展示着生命的张力。我们欢跳的心脏,像是突然被甩到车窗外,又猛然弹回来。经历了这一刻,此后的沙漠冲浪,就显得波澜不惊,变成“上上下下的享受”,一路闲看云淡风轻了。中午时分进入沙漠40公里处,见到了双海子。
此刻驻足眺望,感觉天地翻覆。不知是一路冲浪颠簸脑路紊乱,还是对沙漠固有的意象根深蒂固,对于突然展现在眼前的景象,一时间竟觉得好不真实。
仰望俯瞰之间,好像天地颠倒。
沙坡是层层波涛,湖里有一方天空。金波在沙上翻腾,白云在水中流动。
推一个广角,湖水是沙漠的明眸。
大大小小、高高低低,这样的“明眸”在沙海里星罗棋布,闪闪烁烁,让高大伟岸的巴丹吉林顿时灵动起来。
取一个中焦,湖岸是大漠的蕾丝。
沙漠换上了轻盈的舞裙,起舞弄清影,光影共徘徊。
拉一个长焦,湖畔生机勃勃。
巴丹吉林沙漠所有的地下水都是淡水,许多湖泊是淡水湖,如果地表有盐碱,湖水蒸发沉淀了盐碱,就变成咸水湖了。
天地苍生,长风当舞。身临此景,我心飞扬。
再启程,越野车跃上一座沙山,在山顶眺望,只见沙山一侧的陡壁几乎垂直而下,直达山底的湖边,湖对岸是一座寺庙,周边零星分布着几座民房。
在沙海里俯瞰飞鸟,是一种新奇的体验。这里有中国乃至世界最高的沙丘,我站的位置不是最高的。
巴丹吉林沙漠的沙山以高、险、陡、峻著称。必鲁图峰海拔1611米的高度,相对高度589米,是世界沙漠之最,被誉为“沙漠珠峰”。越野车可以开到沙坡三分之一处,然后徒步爬上峰顶,一般用时一到两小时。
必鲁图峰下的淡水湖音德日图。湖中有一个小岛,四周都在涌动地下泉流水。
巍峨的沙峰相伴着盈盈的湖水。浑黄的肤色与蓝绿的明眸,在蓝天白云里秀出了这片沙海特有的凝重与轻灵。
细风摇动芦苇,如丝弦弹唱;水波辉映天光,似琴音飘散,在鸟儿们听来,安宁、空灵,缥缈。
我以为,沙漠行摄,镜头里会满是苍劲、苍凉、苍茫,影调满是硬朗、雄浑、浓重,像浓笔重彩的油画、国画。没料到会常常遇见苍翠、粉红、嫩黄,画面清新、空濛、灵动,像一幅幅水彩画、印象派。
沙漠成了鸟儿的乐园是没有想到的。燕子、白鹡鸰、多种不熟识的水鸟赶集一般聚在水边。它们趁太阳西斜之时,忙碌而兴奋地寻觅各自爱好的美食。
吃饱了,湖边遛会儿弯。有的步态悠闲,偶尔用各自的语言向遇见的同伴问候;有的神情专注,像思考着的哲学家。我借助长焦镜头凝神打量它们,就像小时候傻傻地观察蚂蚁打架,没有特别的意义,却又兴致盎然。
沙漠风景壮丽但不易拍出好片子。要找到合适视角、形态、光影,打破拍摄的平淡、单调、沉闷。
这时候的太阳还比较高,近乎顶光的沙海一览无余。
还是先去找找小景。
大漠里,任何微小的生命都是可贵的。
也许,一处绿洲就是这样成长起来。
摄影人为这些微小的植株竞相折腰,其实是表达对一种坚韧生命力的崇拜。
踏过沙海千重浪,一路欣赏风和沙合成的旋律;攀上沙山又一峰,步步踏着光和影打出的节奏。说沙海是一首交响曲,我信了。
这场与沙漠力量的竞技游戏中,攀登者和记录者,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一分天地豪情。
越野车又在冲一个高坡。老司机知道,沙漠里冲坡换挡这是一个致命的动作。在临近上坡点前采取降档的动作,虽然有效的保证了转速的高度、动力的输出,却会因为降档的冲击直接导致车速被发动机抑制,失速的车辆会随着发动机负载的逐渐增大而渐渐失去转速,最终导致熄火、甚至在坡上陷车。所以要在行驶中要选好挡位,一次驶过不要停车,尽量不换挡或少换挡,必须换档时,动作要敏捷,要保证有足够的行驶惯性。
上到高处,只见沙山奔腾远去,白云飞身而来。天地交汇之处,我们来了。
当我们致以注目礼之时,沙坡悄然换了红颜。
是欢迎远客的盛情,还是交杯换盏的兴奋?
摄影人站到高处,架起长枪短炮耐心等待日落。日出日落前后瞬息万变的光影,让人心驰神往,难以言说。
远远近近的风的旋律,或刚强,或柔婉,或低吟浅唱,或高亢激越,听来无不荡气回肠。
换一个角度,眺望另一座沙山,已经披上一袭红装。
这一刻,沙海的晚风是强劲爽朗的。
沙海的探索者们,也许只能用这种方式,表达自己缤纷飘扬的心绪。
换一个角度,沙山秀出优美的线条、沙海泛起细细的涟漪。
变化的光影里,我仿佛听见大漠快速换装的声音。
夕阳里的沙山渐渐变红了,好像披上了一袭红红的睡衣,准备悄然睡去,迎接一场沙漠的星夜好梦。
流动的沙海,明天醒来时,又会是怎样一番换装变彩?
当晚入住庙海子。这里是浩瀚的巴丹吉林沙漠里,仅有的两个居民点之一。
次日,摸黑上到沙山,迎接沙海日出。
早行的驼队,踏着朝阳的节奏远行。四射的光芒,是在向跋涉者致以敬礼。
骆驼们硬朗的身躯,从容的脚步,牧民们挺拔的身板、专注的神情,在新一轮的太阳里,定格成一尊尊动人的雕塑。
霞光照亮沙漠,照亮驼队,把一个行者和游人的眼睛照得干净、透明、清亮。
清亮的眼睛里,巴丹吉林是纯粹的。天、光、沙、风、早晨的空气,相互交融成一处拯救焦灼心灵的宁静的“方舟”。
在一个高处眺望,东升的太阳将将柔和的阳光洒向沙坡、湖面、草地。在晨光的爱抚中,巴丹吉林庙周边的居民点揉揉眼睛欣喜醒来。
沙山的肤色红润起来,沙海的明眸闪亮起来,沙地的绿草葱翠起来,沙漠的早晨,人们迎着阳光奔跑起来。
早早有牧民牵着骆驼出门。晨光为骆驼们描绘了金色的轮廓,地上也像铺上了一层金沙。
巴丹吉林庙总是与高高的沙山同时迎接晨光。晨风隐隐送来一阵阵诵经声。
白色的寺庙建筑,此刻换上了红妆,与喇嘛们的袈裟很搭。
白塔静静享受着晨光的洗礼,平添了一分妩媚,也多了一分让人亲近的温暖。
巴丹吉林庙是一座藏传佛教寺庙,始建于1755年,现在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这里没有无线信号,除了人们使用的钟表,没有人为的时间空间的定位设施。以日月星辰的运行辨时间,以日出日落的方位定方向。至于东西南北的几度几分,无需借助人为的设施,当地牧民早已了然于胸了。
在一个孤独的蒙古包前,观赏看了一场狗和鸡的“战争”。家狗忠于职守地禁止一只外来觅食的公鸡鸡进入家门。大黄狗和花公鸡的打了半个时辰的口水仗,始终未能入门。清晨的沙漠深处,四周静谧安详,唯有“鸡犬之声相闻”。
大漠深处,我揣摩着这一汪湖水的前世今生。巴丹吉林属温带大陆性沙漠气候,气候极为干旱,降水稀少,这湖水从何而来?是大气降水,还是地下深循环水?,它们又将去往何处?
揣摩这里的水,其实是关注这里的人和骆驼。他们的境遇与水源息息相关。跋涉途中,会一直有水相伴吗?
一向敬重这些生灵,艰辛的跋涉中彰显着生命的张力。
多年前写过一篇《不敢哭泣的骆驼》,对当时所谓的“中年危机”做了一些自我反思。
中年时期,前浪尚未激流勇退,后浪正在奋力赶来,正处于“潮头”中年人,往往被捧为“中流砥柱”、中坚力量。殊不知,这群人已经背负很沉重:早年艰辛成长的身心耗散,眼下负重前行的压力,前路少有捷径的跋涉,让他们容光难以焕发,精神不易矍铄。
因为人们相信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”,所以即使遇上可口的食物,骆驼也得讲究一点“大哥”的风度,谦让一下身旁的小马驹,只有自己才明白体内还有几斤几两的能量储存。于是他们只能挺起腰板昂起头,继续去探索新的天地。
站在牵骆驼牧民的位置回望他们的家园,我在想,在骆驼们的心目中,哪里才是它们的家园?温暖的蒙古包,还是浩瀚的沙海?
打完早工的骆驼们回来了。居民点的牧民们一天的营生则刚刚开始。
坐上越野车回程。回望沙漠深处的巴丹吉林庙,凝视这红、这绿、这洁白,眼前一片灿烂的眩光;心,已陷在沙海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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